摘 要:贾平凹借助“带灯”,将他的笔伸向基层乡镇、基层民众精神的最深处,以“带灯”这样一个外来者的视角,呈现出当代乡镇在现代化日渐改革的进程中,基层乡镇社会所遭遇的毁灭性的现代性伤痛。贾平凹的小说《带灯》,在这看似普通叙事的同时,实则存在一种贴地气的小说叙事文体的新变化:隐喻。 关键词:贾平凹 “带灯” 隐喻 “带灯”是秦岭山区樱镇的一名基层女干部,原名叫“萤”,像带着一盏灯在黑暗中巡行。恰似萤火虫,夜行自带了一盏小灯,照亮自己在黑暗中前行的路。在这看似普通叙事的同时,实际上却存在一种贴地气的新叙事:隐喻。 贾平凹在小说的扉页上概括,“或许或许,我突然想,我的命运就是佛桌边燃烧的红蜡,火焰向上,泪流向下”。这样的小说结局让读者扼腕,正如早年的《秦腔》,连续降雨而突然山崩的七里沟,瞬间将夏天义埋没,曾经的棣花街也随即面目全非,这或许是一种生物发展的宿命。贾平凹借小说《带灯》展现了底层乡村中社会问题的一曲悲歌,一句话来概括,贾平凹“运用传统文人的笔调,表现了当代知识分子的情怀,人应该如何在当下变化复杂的环境中更加有尊严地活着”①。 一、文本的隐喻 现今贾平凹的文学写作,无论是精神,抑或是肉体都是以他的故乡棣花街为起点的。他的故事也大多发生在清风街、镇中街、镇西街。棣花街是月,清风街就是水中月;棣花街是花,清风街就是镜里花。无论是水中月,还是镜里花,从这里所折射出的多半是故乡人的生死浮沉、吃喝拉撒、生老病死。②故乡的事隐隐约约,错综复杂,我们细细品读后,就会理解作者内心的伤痛与辛酸。 小说中最明显的隐喻,是首尾相映两处虱子飞舞的场景。其一是在小说开头,在这样一个狂飙突进的年代,一个改革开放的时代,正当元老海率领几百号人阻止高速公路开隧道通过秦岭时,从华阳坪一带的大矿区飞来了成片的皮虱。这样的虱子由于华阳坪经济的迅速发展,饶有兴趣的是,此刻的虱子也变了种,惊奇的人们突然发现虱子竟有着不同的颜色,黑虱子、白虱子,还有一种灰虱子。人,固然可以阻挡一时山岭的开凿,但漫天飞舞、铺天盖地的皮虱,包括人自身周围环境的影响,心理的变化也在潜移默化地受虱子的骚扰,内心有一种痒痒的冲动,准备要在时代开发的大潮大浪中斩获第一桶金。 在这短暂的欣喜之后,小说的末尾元、薛两家的械斗,河滩里所有的淘沙都已停止,便开始在南河村下边的大工厂生活规划区内拆迁旧屋,“尘土腾起,久久不散,白色的粉末在飞,竟都是虱子。这些虱子吸吮人畜血饱满起来,人们认出了这是樱镇的老虱子,不同于大矿区那边来的黑虱子,也不同于大矿区过来的黑虱子和当地白虱子交配后的不黑不白的虱子”。③ “牙所曹九九的老爹九十多了,身上也有了一只白虱子,就嗬嗬地笑,突然才发觉很久以来,原来心里仍还有着一种怀念老虱子的感觉。”④ 可以说,皮虱的意象如草蛇灰线般地贯穿全书,成为小说力透纸背的核心意象之一。皮虱是从经济蓬勃发展的华阳坪飞过来的,皮虱的本性是吸食人的精血的,这说明,落后地区的经济要发展,在潜意识的无形中,一方面坐享发展改革的红利,另一方面是忍受发展滞后带来的污浊,诸如乡镇自然生态环境的破坏,开发后的残山剩水,也是一种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承受的痛苦。而在结局,作者借牙所曹九九的话,道出了对老虱子的一种怀念,与其说是对虱子的怀念,不如说是对乡镇的古老的文明习俗、风俗的一种念想,时代在变,但不变的是人们对逝去的往昔岁月的留念和回想。 怀念的不止如此,如今的樱镇物欲横流,世风日下,世态炎凉,早已不是原先的樱花烂漫的古樱镇,一方是群众为个人利益的不断上访,一方是乡镇政府不顾一切地疯狂扑杀上访者,在攻与守、矛与盾的较量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暴力代替了协商,权威取代了民主,欺诈掩盖了诚信。
小说最有价值,也最令人怀想的是“带灯”这一意向,这已成为小说中一个巨大的隐喻。就在有了灰虱子的那个初夏,樱镇下了一场冰雹,女主人公出场了。带灯原名叫“萤”,在市农校毕业之后跟随丈夫来到樱镇政府工作。萤漂亮端庄,穿上高跟鞋,噔噔地响;萤秀外慧中,喜欢读书,常常在自然、田园、山坡与自己对话,当得知“萤虫生腐草”时,便宣布改名为“带灯”,这不就是夜行自带了一盏小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