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本文从产业间垂直联系的角度出发，利用2000－2006年省级面板数据，研究了生产性服务业FDI对我国工业企业生产效率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在不考虑制度改善对生产效率影响的情况下，生产性服务业FDI的增加与我国内资工业企业生产效率提高具有显著的正相关性;反之，这种相关性变得微弱且不显著。然而，即使在考虑制度改善对生产效率影响后，生产性服务业FDI的增加依然能显著提高我国外资工业企业的生产效率。这一研究结果为生产性服务业对工业企业生产效率影响的理论依据提供了经验证据，同时也为我国调整吸引外资政策提供了借鉴参考。

　　关键词:生产性服务业;FDI;生产效率

　　一、引言

　　一般而言，生产性服务业外商直接投资(FDI)能提高东道国工业企业生产效率。Markusen(1989)构建的一个理论模型证明了上述结论。他认为，外商生产性服务提供者通过其管理、组织或先进技术会对下游工业企业产生溢出效应，这种溢出效应有助于东道国工业企业生产效率的提高。这为研究生产性服务业FDI对生产效率的影响提供了理论基础。而Raff(2007)则从理论上和经验上进一步解释了生产性服务业FDI始终追随下游FDI的原因。他指出，为了打破进入国外市场存在的信息壁垒，生产性服务提供者往往追随下游企业进入东道国，并为其提供服务。上述研究从一个侧面解释了生产性服务业FDI发生的原因及对工业企业生产效率的影响，但这些研究没有将制度因素纳入对生产性服务业FDI的研究之中，这缘于他们的研究是基于发达国家成熟的市场制度基础之上的。Marrewijk(1997)的研究则弥补了这一缺憾。他通过建立一个数理模型证明了当一个国家具备完善的市场制度时，生产性服务业FDI将改善东道国的社会福利;否则，反之。这意味着，研究生产性服务业FDI对东道国经济发展的影响时，应将制度因素纳入其中。

　　在国内现有研究中，方石玉(2007)认为生产性服务业的国际转移将给中国加工工业带来发展机遇。查冬兰(2006)利用江苏省1998－2003年间服务业各行业FDI的统计数据，论证了房地产业、交通运输业、仓储及邮电通信业、科学研究和综合技术服务业等行业FDI与地区生产总值具有较强的正相关关系。而这些行业正是生产性服务行业的细分领域。这意味着生产性服务业FDI对经济增长有促进作用。

　　上述生产性服务业FDI促进东道国工业企业生产效率的内在机理，目前在很大程度上还只是逻辑上的推演，缺少来自实践的经验证据，尤其缺少来自发展中国家的经验验证。鉴于此，本文利用中国2000－2006年各地生产性服务业FDI与工业企业的面板数据，运用广义矩(GMM)估计方法，研究生产性服务业FDI对我国工业企业生产效率的影响。一方面，为上述理论提供经验验证，尤其是来自转型期国家的经验证据;另一方面，为我国调整外资政策提供借鉴参考。

　　二、理论分析

　　生产性服务业FDI对工业企业生产效率的影响，主要通过直接作用和间接作用两种途径实现，即通过产业间的垂直联系效应，直接提高工业企业生产效率;或者通过产业内的水平溢出效应，经由本土生产性服务业，间接影响其生产效率。

　　(一)直接效应

　　作为中间服务，生产性服务在工业生产过程中的增加，意味着生产过程中采用了更加迂回的生产方式。奥地利学派认为，不仅资本密集度提高能提升生产力，生产过程中迂回程度的加深也是提高生产力的重要因素。薛立敏指出，可以把生产性服务的提供者看成一个专家集合体，这个集合体提供知识和技术，提高了生产迂回程度，使资本更为深化，最终提高了企业的生产力。生产性服务业FDI的增加，可以为工业提供更高质量及更加多样化的生产性服务，提高了工业企业生产效率。生产性服务业FDI对工业企业生产效率提高的这种直接效应，依赖于产业间的垂直联系。诚然，如果割断二者间的垂直联系，这种直接效应几乎可以肯定是不存在的。

　　经过一系列的市场化改革，我国内资工业企业不断完善微观治理结构，同时吸引了大量外资和技术流入，大大提高了竞争力。然而，目前我国工业经济中占主导地位的仍然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工业企业在生产过程中侧重于实体产品的生产，在产品成本中，物质消耗所占比重较高，而与产品制造相关的金融、市场销售等生产性服务支出所占比重偏低。

　　1987－2002年间，中国制造业的服务投入率，最高时才达到18.35%，而美国和德国的最低水平都达到了21.11%和23.18%。生产方式的落后限制了企业对生产性服务的需求，加之外资生产性服务价格高于本土企业，进一步抑制了本土工业企业的需求，这就制约了生产性服务业FDI直接提高本土工业企业的生产效率的作用。与此相反的是，外资工业企业由于处于产业链的高端，生产过程中服务投入的比例较大，从而为生产性服务业FDI提高外资工业企业生产效率创造了条件。此外，外资生产性服务业大多属于跨国公司全球生产组织体系中的封闭环节，其服务对象往往是外资工业企业，这更有利于提高外资工业企业生产效率。总之，当前从总体来看，生产性服务业FDI的增加对外资工业企业生产效率提高的直接效应强于对内资工业企业的效应。

　　(二)间接效应

　　FDI理论认为，FDI所包括的资本、先进生产技术等企业综合要系，随着外资企业在东道国投资经营，往往会通过竞争效应、技术人员流动以及模仿－示范等渠道，产生外国企业至本地厂商的技术和知识扩散，即溢出效应。生产性服务业FDI的增加经由溢出效应，提高了本土生产性服务企业的技术和管理水平，进而间接提高了工业企业的生产效率。

　　Claessens等利用80个国家1988－1995年间的面板数据分析后认为，在银行业，外资份额的增加引起了业内更剧烈的竞争，降低了银行业的服务价格和利润。但是，这些溢出效应发生的前提条件之一是东道国具备比较完善的体制机制;否则，生产性服务业FDI的溢出效应将受到强有力的制约，进而阻碍其提高工业企业的生产效率。

　　由于市场体制不健全，竞争机制不完善，我国服务业的特征是垄断经营。目前，我国生产性服务业的市场准入门槛普遍高于工业，管制过多、市场化程度较低，一些行业对非国有经济和外资并没有完全开放，如金融、电信业、铁路运输、信息服务等行业。

　　本土生产性服务业依靠这种垄断势力，很大程度上回避了潜在的竞争，其利润往往取决于在市场中的垄断地位，服务创新和技术进步的重要性远不如发第28卷第2期韩德超:生产性服务业FDI对工业企业效率影响研究·67·达国家那样高。在这样的制度环境下，生产性服务业FDI的示范、竞争等溢出效应难以发挥作用。加之国内生产性服务企业僵化的人事制度和分配制度，不仅阻碍了高水平的技术和管理人员的流入，而且在外资公司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以及有诱惑力的薪水的冲击下，导致严重的人才流失，因此“人员流动”的溢出效应甚至是负面的。简言之，生产性服务业FDI对本土生产性服务业的溢出效应的渠道实际上被阻断，从而导致其经由间接途径提高工业企业生产效率的作用不明显。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认为，生产性服务业FDI能显著提高外资工业企业生产效率，但对内资工业企业生产效率提高的作用比较微弱。

　　三、模型的设立与变量选取